院中此刻已没有旁人,秦弱芸似乎也懒得装下去,紧抿的薄唇与微缩的瞳孔都透露出她此时对秦不晚的恨意。
秦不晚瞧着她,反而觉得有些好笑。
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,三妹妹看着辜弱温和的样子,心思倒是繁复的很。”
“呵,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,自然事事都要千回百转地想。姐姐好手段,今日让夫人和二姐栽了跟头,又故意将我撇出来,往后在她们心中,恐怕是将我和姐姐归在一边了。”秦弱芸冷笑几声。
对于这个三妹,秦不晚起初是存着怜悯的,她们之间着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。可从秦弱芸帮着柳氏做那些腌臜事开始,她对秦弱芸的那点怜悯一分都不剩了。
“嫡庶又有什么分别,有分别的是人心。三妹妹,你若安分守己,我也会念在姐妹之情同你和睦相处,可你行事在先,也怪不了我筹谋自保。”秦不晚道,“今日你也看见了,柳氏母女从没有拿你当自己人看待,我不过略用手段,她们就立刻会和你翻脸无情。我知你孤身一人不易,但谁活着又容易。”
“你是嫡长女,又有爹爹疼爱,自然可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。”秦弱芸苦笑着,眼底湿润,“你们风光体面,只有我一人孑然一身,像蝼蚁一样仰人鼻息小心翼翼地活着,一次次逼迫自己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。秦不晚,从前你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自己还记得吗,我多像那个时候的你,只可惜你的运气要比我好。”
秦不晚淡漠地望着她,知道她说的是原主,那个被欺压被忽视,过得连下人也不如,在东院香消玉殒的真正的秦不晚。
那个秦不晚日子过得昏天暗地,却也从来没有起过害人的心思,自己这抹异世来的孤魂,有时候也常常会想,许多事情如果照着原主的性格,应该怎么做。
但她深深明白,可怜与无奈不是做坏事的理由,一个人的路如何走,只和心有关。
“有心思为自己找理由开脱,倒不如好好过日子,三妹妹,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秦不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带着两个丫鬟离开。
“好自为之……如何能好?”秦弱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抬起帕子将眼底一点湿润擦得一干二净,依旧又是一副淡然冰冷的模样。
“三小姐……咱们回去吗?”婢女荷香在身后怯怯地问道。
“回去吧。”秦弱芸将帕子掖回斜襟边上,神色冷然,眼底无波。
随着柳氏被禁足,府中日常大小事物的处理都落到了秦康佑的头上。
秦康佑平日要上朝,要处理政务,还得抽出空闲来听管家和王管事汇报府里鸡毛蒜皮的繁琐内务,没两天就觉得头疼得慌。
书房中,秦康佑乘着这日光阴很好,特地将自己珍藏许久的洒金纸铺了开,研起徽墨,打算好好写一帖字挂起来。
他刚研好墨,王翰进来禀报。
“侯爷,上个季度府中主子们份例和大厨房采买、仆役用度等开销支出已登记造册,请侯爷批阅。”
“放那儿就行了,待会儿再看。”秦康佑摆摆手让他退下,不要打扰自己的兴致。
王翰走了,秦康佑又美滋滋地握起狼毫笔,蘸墨提腕。
但没等他落笔开写,金管家又进了书房。
“侯爷,下月秦姓支系旁亲里有两桩成婚喜事,一桩做寿喜事,一桩小儿周岁喜事,出席与否和贺礼置办请侯爷定夺。”